原野: 我们平时老爱聊什么人际关系啊,得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。但如果我告诉你,我们最最根本的关系,不是跟某个看得见摸得着的“东西”建立的,而是跟“东西的缺失”建立的,你猜怎么着?是不是听起来有点颠覆三观?
晓曼: 哎呀,你可算是说对了,这确实非常反直觉!但这恰恰是拉康精神分析里一个特别炸裂的观点。我们传统上都觉得,自我嘛,就是跟外界的人啊物啊打交道才形成的。可拉康不这么看,他觉得正好反过来,正是我们生来就带着的那个“空洞”,那个永远都填不满的“缺失”,才真正塑造了我们这个人。也正是因为这份缺失,我们心里总压着一股原始的罪疚感,就好像我们存在本身就是一种“欠债”似的。
原野: 那这种“客体缺失”到底是个啥意思?它又是怎么把我们对“症状”的传统理解给彻底颠覆了,让我们不再只盯着表面行为,而是往更深层的无意识里头钻呢?
晓曼: “客体缺失”啊,就是说我们想要的东西,从一开始就没在场。我们这辈子,其实都在拼命找个替代品来填补那个大窟窿。所以,那些所谓的“症状”,比如我们今天聊的歇斯底里,它就不是简单的行为问题了,而是个体在努力调节、处理这份根深蒂固的罪疚感。它就像一种无声的语言,在悄悄诉说着那些关于“缺失”的故事。
原野: 哎,有没有什么接地气的比喻,能让我们这些凡人也听明白,这“客体缺失”是怎么像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,却又不断推着我们去折腾,去构建自我和欲望的?
晓曼: 没问题啊!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宇宙中心的一个黑洞。你根本看不见黑洞本身,但它那巨大的引力,却决定了周围所有星星的运行轨迹。这个“缺失”就像那个黑洞,它自己是空的,但它产生的引力——也就是我们内心的欲望——却塑造了我们整个精神世界的结构和运转方式。是不是一下子就明白了?
原野: 既然这客体缺失是咱们主体性的基石,那它又怎么会在歇斯底里者心里,形成一种特别的、二元摆动的生存模式呢?
晓曼: 哎呀,这就不得不提拉康那个神来之笔的公式了,$ vel a。这个公式啊,描述的就是歇斯底里者面对内心那股罪疚感时,被迫做出的一个“二选一”的排他性选择。
原野: 拉康用一个特别精妙的公式 $ vel a 来描绘歇斯底里最核心的困境。你想象一下,这就像是人生给你出了一道选择题,而且还是那种“二选一”的必选题,没得跑!这两种身份,正是歇斯底里者试图解决他们内心深层罪疚感的两种方式。
晓曼: 是的,就是这样!第一个选择呢,是“$”,也就是分裂的主体。这是一种彻底的疏离状态,感觉自己跟世界格格不入,就像个局外人,情感上非常麻木。就像电影E.T.里那个外星人,对地球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隔绝。另一个选择是“a”,也就是成为“客体a”,这代表着跟世界、跟他人的欲望完全融合,彻底投入,没有任何主观距离,甚至完全失去了自我。
原野: 那么,对于一个歇斯底里者来说,这两种极端——是彻底的疏离,还是完全的投入——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具体是怎么体现的呢?他们又是怎么在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模式之间来回切换的?
晓曼: 他们啊,简直就是在这两个极端之间剧烈摇摆,那叫一个“风骚走位”!可能前一秒还感觉自己与世隔绝、情感淡漠,下一秒就因为某件事或某个人,突然变得极度投入,甚至完全认同对方。这种“要么全部,要么全无”的模式,真是让他们自己和他人都觉得难以预测,完全摸不着头脑,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。
原野: 这种内在的摆动和选择,可不光定义了歇斯底里者的主体状态,还深刻影响着他们跟别人的关系,进而形成了一种特别的“社会经济学”。那我们接下来就聊聊,这种辩证法在人际互动里头是怎么展现的?
原野: 话说回来,你有没有发现,这些歇斯底里者在跟人打交道的时候,总有些“迷之操作”?或者说,有种特别的吸引力?你觉得这背后,藏着啥社会和心理的秘密呢?
晓曼: 这背后啊,是一种非常独特的认同逻辑。他们建立集体认同,不是基于“我们有什么共同点”,而是基于“我们共同没有什么”。你看弗洛伊德就举过一个例子,一群女孩因为“都没有收到男友的信”,结果反而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。他们就是通过分享同一种“缺失”来确认彼此的。是不是很奇葩?
原野: 哇,这个太有意思了!那拉康那句听起来有点“性别歧视”的名言,“歇斯底里者是制造男人的女人”,又该怎么解读呢?
晓曼: 这句话啊,揭示了他们在关系里那种替代和支撑的角色。歇斯底里者常常会选择一个他们觉得“有所欠缺”的伴侣,然后把自己放在一个“功能补全者”的位置上,去支撑对方、塑造对方,代替对方去实现某种理想。但吊诡的是,他们又会刻意避免获得正式的“头衔”或权力,因为这会破坏他们赖以生存的那个关于“缺失”的结构。他们就像是“幕后推手”,把别人推到台前,自己却躲在后面,生怕沾上什么“正式”的头衔。
原野: 从一开始的“客体缺失”,到怎么构建自我,再到人际关系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互动,歇斯底里的现象简直就是我们理解人类困境的“活教材”。那说了这么多,最后我们能从中悟出点啥大道理呢?
晓曼: 其实啊,歇斯底里者的那些纠结,说白了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历的“人生困境”的放大镜。我们谁不是在“疏离”和“投入”之间来回横跳?谁不是在跟内心那个“空洞”较劲?所以,真正值得我们思考的是,我们怎么才能和这份与生俱来的“罪疚感”和平共处,又怎么才能在这份“缺失”之上,活出我们自己的精彩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