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谢欣揭秘飞书AI:不做工具,要做下一代Office
T_Mosb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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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-17江峰new: 你有没有想过,未来的办公软件会是什么样子?我不是说那种帮你打字快一点,或者发个文件方便一点的工具。我说的是那种,能真正理解你的工作,甚至帮你做决策的智能伙伴。
晓曼: 嗯,这听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场景。但有意思的是,现在确实有公司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。比如我们今天要聊的飞书,它就不甘心只做一个协同办公软件,它的掌门人谢欣,给它定了一个非常宏大的目标——成为“下一代Office”。
江峰new: “下一代Office”,这个名头可不小。而且我听说,字节跳动对飞书的投入,是不太看短期投资回报率(ROI)的。这在商业世界里听着有点反常识啊,毕竟抖音那种产品可是印钞机。
晓曼: 没错,这恰恰是飞书最特殊的地方。字节的CEO梁汝波把飞书看作是“公司成为一家好的科技公司”的关键。他们不拿飞书和抖音去做短期的ROI比较,而是把眼光放在了2030年。谢欣还特意拿飞书三四千人的团队,去跟微软Office上万人的团队做对比,这个潜台词就很明显了:我们的对手,从一开始就是那个市值万亿的巨头。
江峰new: 我明白了。但说实话,这种不看短期ROI的“长期主义”,听起来还是有点理想化,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经济环境下,这种战略真的走得通吗?会不会因为回报太慢,反而错过了市场的风口?
晓曼: 这是个非常尖锐的问题。我觉得,这种“长期主义”的背后,其实是字节对To B,也就是企业服务市场规律的深刻理解。你看,To C产品,像抖音,可以靠一个爆点一夜成名。但To B产品不行,特别是飞书这种想要改变整个工作方式的平台,它不是靠砸钱做营销就能起来的。
江峰new: 哦?那它靠什么?
晓曼: 靠的是“积累”。它需要时间去打磨产品,去一个一个客户那里建立信任,然后慢慢地、深度地融入到企业的业务流程里去。这个过程就像滚雪球,一开始很慢,但越往后越稳固,护城河也越深。所以谢欣说飞书的增长是“平稳的,不是暴涨”,这恰恰说明他们尊重了这个市场的规律。他们追求的是一个更高的“天花板”,而不是眼前的小池塘。当然,这确实是一场豪赌,非常考验耐心和战略定力。
江峰new: 看来,飞书的宏大愿景和长期主义,确实是它区别于其他SaaS产品的独特之处。但愿景再好,最终还是要看产品能否真正落地,特别是当AI浪潮席卷而来,飞书又如何将这些前沿技术融入其产品,构建出“真能用、真落地”的智能工作流呢?
晓曼: 这就到了飞书最有看点的部分了。他们最近发布了一系列AI产品,但谢欣的态度非常冷静务实,他反复强调AI要“真能用、真落地”,而不是搞噱头。
江峰new: 怎么个“真能用、真落地”法?能举个例子吗?
晓曼: 当然。比如他们的“知识问答”功能。这个功能听起来简单,不就是个聊天机器人吗?但其实背后非常复杂。它要做的,是在企业内部重建一个“搜索引擎”。你想想,一家公司里有多少聊天记录、项目文档、会议纪要?这些信息都是宝贵的知识财富,但平时都散落在各个角落,找起来特别费劲。
江峰new: 太对了,找个一年前的文档简直是大海捞针,最后没办法,只能去问可能知道的同事,效率极低。
晓曼: 对。飞书的这个功能,就是要把这些沉睡的、非结构化的数据全部盘活,让你像问一个真人专家一样,随时提问,AI就能根据这些内部资料给你精准的答案。这个底层研发他们搞了18个月,因为它要处理复杂的权限问题,确保你只能看到你有权看的内容。这才是真正让企业知识“活”起来了。
江峰new: 听你这么一说,这个“企业内部的搜索引擎”和我们平时用的百度、谷歌,确实是两码事。它最大的难点和价值点在哪?
晓曼: 最大的难点就是我刚才说的,处理隐私、权限和那些乱七八糟的非结构化数据。而最大的价值点,就是它把找信息这个动作的成本降到了最低。一个新员工入职,以前可能要花一个月熟悉情况,到处问人。现在,他直接问AI,几分钟就能把项目背景、关键决策了解得七七八八。这个效率提升是革命性的。
江峰new: 有点意思。这就像给整个公司装上了一个超级大脑,而且这个大脑还特别守规矩,知道什么该说,什么不该说。那我们再聊聊那个“AI会议纪要”,据说达到了“M4级别”,甚至比大部分人自己写的都好。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?
晓曼: 我觉得不算夸张。这个“M4级别”的评价,意味着它在实际工作场景里,已经可以全面替代人工了。你想,我们开会时,经常有人说得快,或者讨论很发散,靠人去记,很容易遗漏关键点,或者总结得不够客观。但AI不会累,它能把所有发言都精准地转成文字,还能自动识别谁是谁,并用大模型去理解、提炼、总结。
江峰new: 嗯,这倒是。
晓曼: 更重要的是,它把会议这种非常短暂的、口头的信息,永久地变成了公司可搜索、可分析的数字资产。以后想回顾某个决策是怎么做出来的,不用再凭记忆了,直接搜会议纪要就行。这对于一个公司的知识沉淀和管理来说,意义非常深远。
江峰new: 从知识问答到智能会议,飞书的AI创新确实展现了“真能用、真落地”的特点。不过,产品再好,也得面对残酷的市场竞争。在国内有钉钉、企业微信,在国外有微软、谷歌,飞书要怎么在这些巨头的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呢?
晓曼: 这场仗打得确实非常激烈。比如钉钉就曾经搞过一个“翻书计划”,用低价策略来抢飞书的客户。但飞书的回应很有意思,谢欣认为,企业客户最终看重的还是产品能带来的实际价值和投资回报率,而不是单纯的价格。
江峰new: 也就是说,他们不打算卷入价格战,而是要打“价值战”。
晓曼: 对。但这里面有个核心的挑战。飞书现在的客户,很多都是像字节自己这样的“新兴优秀公司”。可当它要去拓展像京东、宁德时代这种传统巨头时,就没那么容易了。这些大公司要么已经有了自己成熟的工具,要么有很强的自研能力,迁移成本非常高。
江峰new: 这确实是个大难题。那飞书打算怎么打动这些“老牌大公司”呢?光靠说我的产品技术好,恐怕不够吧?
晓曼: 谢欣提出了一个观点,他认为技术含量足够深、足够灵活的产品,可以降低大企业对定制化的需求。意思就是,如果我的产品像乐高积木一样,能让你自己很方便地组合搭建出你想要的应用,那你就不需要我为你专门定制开发了。比如他们的“多维表格”,就被谢欣看作是继Word、Excel、PPT之后的“Office第四件”,一个杀手级应用。它的目标就是让不懂技术的业务人员,也能轻松搭出自己需要的管理系统。但这确实是对产品底层能力的巨大考验,如果做不到,飞书可能就真的很难突破那个圈层。
江峰new: 听起来在国内市场的扩张之路就困难重重了。那国际化呢?是不是也面临着不一样的挑战?
晓曼: 挑战更大。谢欣自己也在反思,飞书目前这种以即时通讯(IM)为核心的产品形态,其实更符合中国用户的使用习惯。在海外,大家更习惯用邮件,各种专业工具也分得很散,比如Slack、Teams、Google Workspace各有各的地盘。直接把国内这套搬过去,很可能水土不服。
江峰new: 那怎么办?放弃国际化吗?
晓曼: 不,他提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:未来飞书的全球化,可能需要“基于AI重新设计产品逻辑”。我的理解是,他们可能不再执着于用IM去整合所有功能,而是利用AI去解决跨国协作中最核心的痛点,比如跨语言沟通、智能任务分配、自动化知识沉淀等等。AI是通用的技术语言,它有可能超越文化和使用习惯的差异。这步棋要是走成了,飞书在海外市场就能打开一个全新的局面。
江峰new: 无论是拓展国内大客户,还是在海外用AI重构产品,都绕不开一个最基础、也最核心的问题——数据安全。企业把自己的核心数据都放到你的平台上,万一泄露了怎么办?尤其是在AI时代,大家更担心自己的数据被拿去喂了某个大模型。
晓曼: 是的,这绝对是AI时代企业SaaS的生命线。所以谢欣也反复强调,飞书的AI集成,绝对不会把企业内部的数据用于训练外部的通用大模型。他甚至从商业逻辑上解释了这件事。
江峰new: 哦?商业逻辑上怎么说?
晓曼: 他说,对于那些大模型公司来说,它们的核心商业模式是向企业提供安全、可靠的服务。如果它们敢拿客户的数据去训练公共模型,等于是在自毁长城,商业信誉会立刻破产,没有企业再敢用它们了。所以从根本上,它们没有动机这么做。
江峰new: 这个逻辑听起来是成立的。但作为企业,担心还是会有的。除了口头承诺,飞书还有什么实际的保障措施吗?
晓曼: 当然有。技术上肯定会有多重加密、数据隔离这些硬核措施。但谢欣还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类比,他把现在大家对AI数据安全的担忧,比作当年公有云刚出来的时候。一开始,很多企业也觉得把数据放到别人的服务器上不安全,但随着技术成熟和行业标准的建立,现在大家不都接受了吗?他认为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,需要靠一个个成功案例和持续的透明沟通来积累。
江峰new: 我明白了。这更像是一个风险管理和信任博弈的过程。那从一个企业IT管理者的角度看,他们可能还关心权限管理和数据审计。飞书的AI功能,比如那个“知识问答”,怎么保证在高效运作的同时,又能满足企业对数据强管控的需求?
晓曼: 这恰恰是飞书这类产品技术含量的体现。它的“知识问答”之所以要花那么长时间研发,就是因为它不仅要连接AI,更要深度集成企业原有的、极其复杂的权限体系。它必须做到让CEO问同一个问题,和让一个实习生问同一个问题,看到的答案是完全不同的。这背后需要一套非常精细化的数据治理和审计能力,确保每一次数据访问和流动都有迹可循。只有把这些“苦活累活”干好了,才能真正赢得那些大型企业的深度信任。
江峰new: 这么听下来,飞书走的确实是一条又难又正确的路。它不追求短期的爆发,而是把赌注压在了长期的价值和技术的深度上。
晓曼: 可以这么说。飞书的AI创新,也不是停留在概念上,而是实实在在地去解决企业里那些最让人头疼的问题,比如知识找不到、会议效率低。面对竞争,它也选择用产品价值说话,而不是陷入价格战的泥潭。
江峰new: 综合我们今天的讨论,飞书的故事,其实不仅仅是一个软件产品的成长史。它更像是在探讨一个关于未来工作方式的深刻问题。
晓曼: 是的。当AI技术越来越强大,我们是选择让它简单地帮我们完成现在的工作,还是让它从根本上重塑我们的工作流程、甚至是思维模式?飞书,或者说它所代表的“下一代Office”的愿景,正是想回答后一个问题。这条路,注定不会一帆风顺。
江峰new: 它不仅需要顶尖的技术,更需要对企业文化、组织惯性和人性的深刻理解。飞书最终能否真正打破传统,让人们的工作“真正变得不一样”,这不仅取决于它的产品,更取决于它能否在信任的基石上,引领一场关于工作本质的认知革命。这或许才是它作为“下一代Office”真正的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