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周鸿祎罗永浩四小时高密度访谈:AI时代的观察与思考
阑梦清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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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-26原野: 你知道吗,周鸿祎这个名字,在中国互联网圈里,就跟一个自带“话题”属性的标签似的。早年间,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个“斗士”,到处掀起商业大战,3Q大战那时候,简直是腥风血雨。但最近,画风突变,他高调拍卖自己的迈巴赫,把自己打造成了“网红企业家”,现在呢,他几乎把所有热情都倾注在了AI上,甚至说这是他职业生涯里遇到的“最伟大的科技革命”。
晓曼: 没错,这个转变非常有意思。如果说以前的周鸿祎是手持长矛、随时准备冲锋的斗士,那现在的他,更像一个手持火炬的AI布道者。你看,他放出一个很关键的信号,说“不再将对手视为敌人”。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场面话。这背后,不光是他个人心态的成熟,更重要的是,他看穿了AI这个东西的本质。
原野: 哦?怎么说?
晓曼: AI不是一个像杀毒软件或者浏览器那样的,可以关起门来自己搞的产品。它是一个通用技术,是一个生态。你想想,电力、互联网,哪个是靠一家公司单打独斗做起来的?都不可能。AI也是一样,它需要开放合作,需要大家一起把这个生态建起来。所以他不再树敌,其实是一种极具战略性的姿态,是为他在AI时代的新角色铺路。
原野: 我明白了,你刚才提的这个从“斗士”到“布道者”的转变,还有他那个“不再将对手视为敌人”的观点,听起来确实像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战略调整。但这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?真的只是因为AI技术本身的吸引力吗?还是说,作为一个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老兵,他对商业竞争的规律有了新的理解?
晓曼: 我觉得两者都有,而且是相互促进的。一方面,AI确实让他兴奋了。你想,一个技术老兵,看到了一个可能会颠覆一切的新浪潮,那种兴奋感是发自内心的。这对他来说,可能是一个超越过去所有成就的“第二曲线”。另一方面,正是因为他在过去二十多年的竞争中,看透了中国互联网那种“有你没我”的零和博弈有多内耗,所以在面对AI这个更宏大、更需要合作的命题时,他才会主动选择一种更成熟的竞争观。这是一种基于经验的进化。
原野: 嗯,这么说来,他这种个人品牌和战略重心的转变,对于整个中国科技界,尤其是那些也面临转型压力的传统企业,是不是有什么启示?比如说,他们能从周鸿祎这种“All-in AI”的策略里学到点什么?
晓曼: 启示太大了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,面对颠覆性技术,创始人的认知高度决定了企业的生死。周鸿祎做的,不只是投钱、招人,而是他自己先变成了公司里最懂AI、最信AI的人。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“提示词工程师”,据说只要给他一个简单的提示,他就能滔滔不绝地输出高质量的AI内容。这种“一把手工程”,把个人认知和公司战略完全捆绑,对于那些还在犹豫、还在观望的企业来说,是一个强烈的信号:AI不是锦上添花,而是生死存亡。
原野: 有点意思。但我也得提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,总会有人说,周鸿祎过去的一些举动也很有争议,他现在这种高调的“网红”路线,加上对AI的“全情投入”,会不会只是一种新的营销手段?我们怎么在他这种“真诚”和“策略”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来看待他?
晓曼: 这个问题很关键。我觉得,真诚和策略并不完全对立。成为“网红”,获得流量,这在今天是商业策略的一部分,无可厚非。关键在于,他用这些流量来干什么。如果他只是为了卖课、割韭菜,那当然是纯粹的营销。但他现在做的,是利用自己的影响力,去布道一个他坚信的、对整个国家和社会都有巨大价值的技术方向。他的兴奋和投入,是装不出来的。你可以说他有策略,但他布道的“道”,也就是AI,是真诚的。所以,这更像是一种“带着策略的真诚”。
原野: 带着策略的真诚,这个说法很妙。周鸿祎的转型,确实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企业家在时代巨变前的适应和进化。他的个人轨迹,就像是中国科技企业在AI浪潮里寻找新定位的一个缩影。那我们接下来就聊聊,具体到AI这场革命本身,周鸿祎到底看到了哪些深层的驱动力,他又为什么会对中国的AI发展,抱有那么大的乐观?
晓曼: 是的,这种“中国式乐观”非常有代表性。它的背后,是基于对中国独特优势的深刻认知。比如,我们有全球最大的互联网用户基数,这意味着有海量的数据可以用来“喂养”AI模型;我们还有庞大的工程师红利。但更有意思的是,周鸿 tribulations 提出的一个核心观点:他把AI看作是“新基础设施”。
原野: “新基础设施”,这个词听起来很大。之前我们总说水电、网络是基础设施。把AI放到这个位置,意味着什么?
晓曼: 意味着它的战略高度完全不同了。如果AI只是一个“工具”或“产品”,那它就是众多生意里的一种。但如果它是“基础设施”,那它就像一百年前的电,会渗透到每一个行业,重塑整个国家的产业格局和核心竞争力。这决定了我们应该如何去投入和布局。你看,西方可能更多把AI看作是某个公司的强大产品,但从国家层面把它定义为基础设施,这背后是一种更宏观的战略考量。
原野: 我好像有点理解了。你能用一个更形象的类比,帮我们普通人更好地理解AI作为“基础设施”,会怎么改变我们的生活吗?
晓曼: 当然。你就想象一下,在电力普及之前,工厂要靠蒸汽机,每台机器旁边都得有个小锅炉,效率低还危险。电力来了以后,变成了一个统一的、随取随用的能源网络,所有工厂、所有家庭都能接入,整个社会的生产力就爆炸了。AI未来就是这个“电网”。现在每个公司可能都想自己搞个小模型,就像自己烧锅炉。未来,国家级的、行业级的AI基础设施建好了,任何一个企业,甚至个人开发者,都可以像用电一样,即插即用,调用强大的AI能力来解决自己的问题,无论是设计新产品、优化供应链,还是写代码、做客服。
原野: 这个比喻我听懂了,确实是革命性的。但是,乐观归乐观,我们也不能忽视现实的挑战。比如在AI的核心技术,像高端芯片和底层算法上,我们还有一些“卡脖子”的风险。周鸿祎的这种乐观,有没有充分考虑到这些风险?我们怎么才能在这种乐观里保持一份清醒?
晓曼: 这恰恰是问题的关键。周鸿祎的乐观,不是盲目的。他很清楚我们的优势和短板。优势是场景和数据,我们有足够多的“应用题”可以给AI做,这是我们实现“弯道超车”的土壤。短板就是你说的基础研究和核心硬件。所以,他的观点其实是一种务实的乐观,他强调中国不能只做套壳的AI,必须要有自己的大模型。他认为,我们可以在应用层面先跑起来,用市场和数据优势反哺基础研究,走一条“应用驱动创新”的路。这就像,我们可能造不出最顶级的发动机,但我们可以先造出全世界最好用的汽车,然后在市场竞争中不断迭代我们的发动机技术。
原野: “应用驱动创新”,这确实是一条比较符合我们国情的路径。周鸿祎的“AI基础设施”论,为我们画了一个充满机遇的蓝图。不过,任何革命性的技术都是双刃剑。在AI大模型飞速发展的今天,它潜在的风险也越来越明显,这可能是我们必须正视的硬币的另一面了。
晓曼: 没错。而且对于周鸿祎这种搞网络安全出身的专家来说,他对风险的嗅觉可能比我们任何人都敏锐。他太懂技术的两面性了。比如,现在大模型最头疼的一个问题,就是“幻觉”。
原野: “幻觉”?是说AI会产生幻觉吗?听起来有点科幻。
晓曼: 哈哈,不是真的幻觉。它指的是大模型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,编造一些看似合理但完全虚假的信息。比如你问它一个历史事件,它可能会给你编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和情节。这背后的技术原因很复杂,简单说就是它在学习海量数据时,学会的是词与词之间的概率关系,而不是真正的逻辑和事实。它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是错。
原野: 哦,原来是这样。那这可太危险了。如果这种“幻觉”被恶意利用,比如制造假新闻、写假的医疗建议,后果不堪设想啊。
晓曼: 正是如此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技术问题了,是社会治理的难题。所以周鸿祎把他的安全理念也延伸到了AI内容的“真实性”和“公正性”上。他认为,未来的安全,不光是防病毒、防攻击,更要防范AI生成内容的风险。另外一个更大的战场,就是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。大模型是“数据吞噬兽”,训练它需要海量的数据。这些数据从哪来?用户的隐私怎么保护?这都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原野: 对,这确实是我们普通用户最关心的问题。我们一边享受着AI带来的便利,一边又担心自己的个人信息被滥用。那作为安全专家,周鸿祎对我们普通用户有什么实用的建议吗?
晓曼: 我想他的建议会很直接。第一,对所有AI生成的内容,保持必要的怀疑,尤其是涉及重要决策的时候,一定要交叉验证。不能把AI当成上帝。第二,在授权App使用个人数据时,要更谨慎,明白自己的哪些信息被用于训练模型。第三,使用官方的、有信誉的大公司提供的AI服务,它们在安全和隐私保护上,通常会有更严格的合规措施。本质上,就是提高自己的“AI素养”,学会和AI共存,而不是盲目地信任它。
原野: 嗯,这些建议很中肯。AI的风险和边界,确实是我们在享受技术红利时必须思考的问题。它考验的不仅是技术能力,更是我们的伦理、治理和对未来的思考。说起来,面对这么一场宏大的技术革命,周鸿祎作为一个经历过互联网完整发展周期的企业家,他似乎也在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,甚至聊到了“中年话题”。
晓曼: 这点特别有意思。一般人一提到“中年”,想到的可能是危机、焦虑、求稳。但周鸿祎在AI面前,展现出的却是极度的兴奋和投入。他把这种投入,看作是寻找人生“第二曲线”的方式,把个人的发展和时代的大潮又一次紧密地结合了起来。这其实是一种非常积极的应对方式,把可能的中年危机,直接转化成了中年机遇。
原野: 我理解,就是说他没有选择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,而是选择在一个新的、更广阔的战场上,重新当一个“创业者”?
晓曼: 完全正确。而且,他的目标也升华了。如果说以前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商业竞争、市场份额,那现在,他更多地把投身AI看作是一种时代使命。这种从“商业竞争”到“时代使命”的转变,也让他对成功的定义不一样了。财富可能不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,能否在这场技术革命中,为社会创造更深远的价值,成了他新的动力源泉。
原野: 这种心态转变,对我们普通人来说也挺有启发的。当AI冲击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时,焦虑是难免的。周鸿祎这种“持续学习”和“归零心态”,我们能从中学到什么?
晓曼: 最重要的就是,要认识到在AI时代,过去积累的经验,其价值正在快速衰减,而学习能力和适应变化的能力,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。周鸿祎作为一个行业大佬,都能放下身段,把自己当成一个初学者去研究AI,我们更没有理由固步自封。他的做法告诉我们,应对未来的最好方式,就是主动跳进浪潮里去学游泳,而不是站在岸边抱怨浪太大。这种归零心态,是每个想在AI时代不被淘汰的人,都应该具备的。
原野: 说的太好了。周鸿祎的故事,确实告诉我们,无论在什么年龄段,面对变革,最重要的不是经验,而是持续学习和拥抱变化的心态。
晓曼: 是的。所以回顾我们今天的讨论,周鸿祎这个案例,其实折射出几个非常核心的洞察。首先,是企业家精神本身的迭代。在AI这个颠覆性的浪潮面前,过去那种“斗士”型的竞争哲学正在被重塑,大家开始从封闭对抗走向开放协作,从争夺市场转向承担一种更大的时代使命。
原野: 嗯,我理解,这是技术发展在倒逼商业伦理和个人价值观的升级。其次,就是我们深入探讨的,中国科技界对AI的独特视角。我们不只把它看作一个商业风口,更是提升国家竞争力、实现产业升级的“新基础设施”。
晓曼: 对。这背后是我们对于“弯道超车”和“自主创新”这条路复杂的权衡和思考。最后一点,就是我们必须直面技术的双刃剑。AI大模型带来了巨大的机遇,但它内生的“幻觉”、“偏见”、数据安全等风险,以及全球治理的困境,都要求我们在追求创新和确保安全、伦理之间,去走一条异常精巧的平衡木。
原野: 周鸿祎对AI的深度思考,不仅勾勒出中国科技巨头在智能时代下的战略雄心与现实困境,更折射出个体在宏大技术变革面前的深层焦虑与自我救赎。这不禁让我们思考:当AI逐渐成为我们社会运转的底层逻辑,我们作为个体,又该如何定义自身的价值与意义?我们是选择被动接受技术的洪流,还是主动拥抱变化,将“中年危机”转化为“中年机遇”,在持续学习与反思中,找到属于自己的“第二曲线”,从而与时代共振,而非被时代抛弃?